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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六章仇人又添了一大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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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六章 仇人又添了一大批

看到這麽多人高興,當然也有憂愁的。這其中有思想正派的臣子,有東宮的死黨,前者是為國家的前途擔憂,後者是為自身與太子發愁。傅氏則是別的一種新愁——到底要怎麽回應太子?

縱使軍旅生涯培養出了傅含章殺伐決斷的氣質,遇上了這樣一件事情,他還是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決斷下來。如果他是一個純臣,就不會這麽為難,如果他是一個死硬太子黨,也不會這麽為難。可惜,他兩個都不是。更為難的是這種事情完全沒辦法跟別人商量——與信任無關,只是秘密這個東西,一旦被傳了兩次,就不能再稱為秘密了。

傅含章自己都在懷疑:哦,太子想讓我帶人抄家夥,把瞧著不順眼的人全砍了?太子瞧宰相、諸王不順眼,會不會只是個借口?他是不是想趁機忽悠我,讓我帶兵上街,一上街,想回頭都晚了,就算他臨時改主意要逼宮,傅家就只能跟著一條道走到黑了。

幹不幹呢?為了這一道選擇題,傅含章鎮日裏長籲短嘆,很難拿得定主意。

冬夜裏,傅含章又扶杖立於庭中,仰頭望著幽遠的夜空,月亮毫不吝嗇地向大地灑下清輝。長長吐出一口氣,在冰冷的夜裏化成白煙,傅含章權衡著利弊。

“沙沙——”腳步聲響起,傅含章猛地一回頭,看到傅宗銓緩步走了過來。皺一皺眉:“夜已深了,你不安置,亂晃什麽?”

傅宗銓對著父親一禮:“兒睡不著,來看看阿爹。這些日子阿爹清減了,可是有心事?兒雖不才,也願為父分憂。”多好的冬夜啊,時間充裕,不去抱小老婆,跑出來采月光精氣,說你沒心事誰信啊?

傅含章在月光下註目兒子良久,方道:“我為你訂一門親事可好?”

傅宗銓恭敬地垂下頭:“兒女婚姻,但憑父母作主,”頓了一頓,“可是孩兒不才,無名門淑媛樂意下嫁才令阿爹憂愁不能眠?”眼下局勢已經很有些緊張的苗頭了,上層社會大多風聞一些關於太子生活不檢點的八卦,消息的源頭已經很難查出,卻是人人都在悄悄傳播。傅宗銓已經出仕,稍一想也能分析出個幾分來。

傅含章張口想要反駁,又停住:“你長大啦!”一跺腳,“隨我進來說話。”

傅宗銓搶上一步,扶著傅含章,父子二人默默地往傅含章書房裏去。書房裏燃著幾個大火盆,把屋子烘得很暖,冷身子進了熱屋子,兩人都哆嗦了一下,傅宗銓服侍父親去了披著的外衣,自已經也除了外衫。傅含章對小廝一擺手,小廝放下正在剪燭芯的剪刀,垂手退了出去。

傅含章在榻上坐定,一指對面的位子:“坐吧,這個家最後總要交給你,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知道了。”

傅宗銓拱手謝座,輕輕坐了,靜聽父親訴說。傅含章嘆道:“為父是遇到一件難事,福禍難料,卻又不得不作決斷。你姑母嫁入東宮生兒育女,已是東宮的人了。咱們家與東宮也算有了絲聯系,向來算是親密。前幾日,東宮使人來尋為父。太子……”腦袋湊了過來。

傅宗銓臉色蒼白,眼睛裏卻顯出一種詭異的光芒來,雙手握拳,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父親,也把耳朵湊向父親。傅含章輕聲在兒子耳朵邊說道:“東宮欲清君側,以傅氏為前鋒。”

傅宗銓被天雷劈到了,他既不傻也不算天真,已經工作了的家夥,與他爹想到了同一個問題:如果事情失控怎麽辦?

“看得出來,皇帝對太子已經不太信任了,否則,為父也不會被皇帝弄到京裏來,遠離了耀武軍。東宮已然不穩,”傅含章慢慢分析著,一直沒問兒子的看法,“可是聖人又是年事已高。成與不成,只看聖人壽數。如果應了,聖人及早察覺,便是滅門禍事;眼下回絕,若聖人賓天,也是一場禍事。只好先拖著,好在東宮自己也沒個說法,並無計劃。東宮自有嫡妃嫡子,良娣也只是個良娣……”陳氏也不是好相與的,為人作嫁這種蠢事,傅含章一點也不想幹。

“我傅氏一族,五服之親四百餘口,我忝為族長,賭不起啊!”傅含章以杖頓地。

傅宗銓繃著一張俊臉,咬咬牙,問道:“姑母怎麽辦?”他如何聽不出來他爹這是要放棄東宮了,可是一想到親姑母還在東宮當小妾,傅宗銓的心很難平靜。犧牲骨肉親人,不,按照眼前的情形來看,閉嘴保守中立是不行的!必須得向皇帝坦白,也就是說,傅家要出賣東宮,要把傅良娣母子三人填坑裏不管了。傅宗銓承受了極大的心理壓力。

傅含章冷聲道:“我們出首,聖人那裏總能出脫出來,看在這個情份上,你姑母母子三人才有一條活路。”

傅宗銓低頭看了看自己修剪得整齊的指甲,輕聲問傅含章:“疏不間親,阿爹手上有證據麽?空口無憑,拿什麽讓聖人相信?就算聖人相信了,又要拿什麽說服群臣?哪怕聖人以您忠貞,這證據還是要著落在您身上,到時候又要怎麽交代呢?”

“所以我說要先拖著,能得東宮一手書,帝崩,起兵。否則——”

傅宗銓低聲道:“兒侍奉阿爹安置了罷。”

也許是軍旅生涯養成的習慣,傅含章是個謹慎的人,與東宮往來,哪怕東宮問計,他也不落在字紙上。東宮讓他制定清君側計劃,他也不肯落墨,只推說久在邊關,不知京城內務。太子沒軍事經驗,東宮謀劃這樣的事情倒還知道保密,不找別人,不得不自己苦思冥想頂多加一個趙逸,制定一個比較完善的計劃,然後把計劃傳達給傅含章。

傅含章接到消息,把心放到了肚子裏,回話:“臣便等著殿下的號令。”

一面使人聯絡楚氏,為兒子求娶淑妃的侄孫女,又與賢妃的哥哥沈晉接觸,把女兒傅宗彥嫁入沈家。楚、沈兩家同為世家,對傅家的印象其實還好,哪怕傅家在定《氏族志》的時候被池修之陰了一把,大家也只有同情的份兒。門當戶對,傅宗銓又是個英俊少年,品行瞧著還不壞,傅宗彥也是名門淑女,行止有度。楚、沈兩家分別答應了請求,三家又再次成了姻親,三下五除二就把婚事給定了下來。

與此同時,東宮也傳來了太子的手書。計劃很簡單,鄭靖業小兒子結婚,皇帝讓大家都去道賀,連遠在外地的齊王都以過年了想爹娘了為由提前回來了,正好,一網打盡!

傅含章心說,你個傻X,鄭靖業倆狗腿子一個管京兆一個是金吾衛,他兒子娶媳婦兒,治安問題還需要懷疑嗎?到時候只會比廣平郡王婚事更盡心不會更摸魚!就算我想幫你,也不想想我能調幾百兵卒就頂天了!他們那……吹個哨子兩處就能合出上千人來!

笑看一對兒女:“吾事濟矣!”人逢喜事精神爽,傅含章吃過鄭靖業的虧,也不會讓鄭靖業好看了。他琢磨著,等到了鄭家喜事的正日子,這邊兒鑼鼓喧天地迎親,那邊兒他一跑宮裏告狀,皇帝必然要立即有所動作,遇上這種事情,戒嚴也是正常的,把這喜事給攪上一攪,非惡心惡心鄭靖業不可!

鄭家還什麽事兒都不知道呢,有了鄭琬結婚險些被鬧場的經驗,鄭靖業很有自知之明地琢磨著,好幾年過去了,他的仇人估計又添了一大批,這回的安保工作一定要到位。

先賢說得好“機遇偏愛那些有準備的頭腦”,同理,“只要點子硬不用知道劇情也什麽困難都能踩扁”。傅含章一看這準備工作做的,當場就樂了,老子跟皇帝投誠是投對了啊!再看鄭靖業,笑得紅光滿面的,心說,先讓你開心這一小會兒,等會兒我看你暴跳如雷還得來謝我救你一命。

按照太子的計劃,傅含章要先到鄭家晃一晃,麻痹敵人,然後借口不舒服回家。回去就武裝起來,帶一幫匪徒到鄭家進行屠殺。結婚的時候總是忙亂的時候,即使鄭家有朝廷配發的護衛,也都是處在一種很松懈的狀態下。在這個時候,即使是護衛也會分得一些酒食,吃飯喝足之後戰鬥力顯然要下降,這是下手的大好時機。

傅含章按照計劃退場了,趙逸作為東宮代表眼看著他走了出去,咽下一口酒,滿嘴都是苦味兒,罷罷罷,他就陪著太子賭這一次,成與不成,生死與共,方是盡了自己的一片心意。

傅含章回家的空檔,鄭家還在高興地說笑。

男女分開,鄭琰作為主人家招待著同齡的小姑娘:“今天人可多了,有招待不周的地方,大家多包涵。”小姑娘們嘻嘻哈哈答應著。由於曹王家也開宴,皇室不少人是奔那邊兒去的,鄭琰沒遇著那個把她記到骨頭裏的蕭令媛,也沒人跟她挑事兒,過得很是輕松愉快。

抽空還抓著阿慶:“你換身兒衣裳到前頭去看看、池、那個,先把我房裏桌子上那個匣子取了來,裏面是小點心,讓他先墊一墊再喝酒。”池修之同學作為準女婿也要出席,到的還有他老師,他既要幫岳父的忙也要照顧老師,忙得一塌糊塗。

阿慶抿嘴一笑:“知道啦,七娘有話捎去沒有?”

鄭琰瞪她一眼:“有話也不讓你們聽。”

阿慶忍笑點頭:“婢子這就去,什麽也不聽。”

不一會兒回來了,趴在鄭琰耳朵邊兒:“池郎君吃得可香了,讓婢子說,那他改天過來聽您說。”

鄭琰手裏的筷子叭噠一聲掉到了桌子上:“我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賬。”

唐乙秀在問徐少君在京城住慣了沒有,徐欣正與於薇討論馬匹的冬季飼養問題,鄭琰回過神來與李莞說起過年要打新首飾:“太大的簪子的根本戴不上嘛!”杜氏還順手給她弄了四對如意雲頭的簪子,以供盛妝打扮時用,她那小腦袋,現在哪能全插得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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